財聯社（上海，編輯 瀟湘）訊，今秋深陷美聯儲官員股票交易丑聞的鮑威爾，近來或許會有些“忐忑”，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位明年2月將結束首個任期的美聯儲主席，會不會步其前任耶倫的后塵：僅干了四年就被時任總統(tǒng)草草“趕下臺”，未能獲得連任提名。

在過去40年間，耶倫是唯一一位沒有獲得連任提名的美聯儲主席，當時作出這一決定的便是“向來不走尋常路”的美國前任總統(tǒng)特朗普。而眼下，盡管拜登的政策幾乎處處與特朗普唱反調，但在對待美聯儲主席人選的問題上，人們卻不敢輕易排除他倆“踏入同一條河流”的可能性！

而也就在此時，一位美聯儲女性高官的名字，日益頻繁地出現了美國財經媒體的報道中——萊爾·布雷納德(Lael Brainard)。

這位一頭披肩金發(fā)的美聯儲“元老級”理事會成員，正成為眼下上到拜登政府、下到圈內投行公認有可能與鮑威爾展開終極較量，從而登上美聯儲主席“鐵王座”的候選人。

事實上，即便是最終落選，她也極有可能贏得美聯儲副主席抑或負責金融監(jiān)管的副主席要職，從而直接躋身美聯儲核心權利層。

一時間，圍繞布雷納德的好奇、疑惑、興趣、討論乃至爭議，在全球金融圈迅速升溫：布雷納德是誰？她是否真的有望成為繼耶倫后的第二位女性美聯儲掌門人？她的政策立場是怎樣的？又會與鮑威爾存在哪些不同？

早年經歷

現年59歲的布雷納德是一位典型的華盛頓精英后裔。在柏林墻倒塌之前，作為美國外交官的后代，布雷納德的童年在波蘭和東德度過。

柏林墻于1961年11月基本建成，而正是在那一年的1月1日，布雷納德出生于漢堡。這一段童年回憶令布雷納德至今都記憶猶新，也養(yǎng)成了她性格耿直、遇事冷靜、做事有條理的行為作風。

“我想當時與我有過類似經歷的很多孩子都被告知要注意他們的舉止”，2009年底布雷納德在參加一場美國參議院財政委員會的聽證會時表示，“我的家人總是這樣從小告誡我：不要忘記你代表美國”。

回到美國后，布雷納德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于衛(wèi)斯理大學，并在著名的哈佛大學獲得了經濟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在那里她成為了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的研究員。

迄今，布雷納德在哈佛的同學們都對布雷納德當時展現出的領導力印象深刻。“從一開始，萊爾就在她的同學和同事中出類拔萃，”目前在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ede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oration)擔任政策分析師的LaVaughn Henry表示。

“她對問題有深刻的見解，才華橫溢，并致力于她所選擇的職業(yè)的各種可能性。”

布雷納德邁入職場的首份工作始于麥肯錫公司，她負責為企業(yè)客戶提供戰(zhàn)略挑戰(zhàn)方面的咨詢，并曾從事西非微觀金融領域中的相關工作。

此后，布雷納德在麻省理工大學斯隆管理學院開始了她的研究生涯。她還在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工作了八年，在那里她創(chuàng)建了全球經濟與發(fā)展項目(Global economic and Development program)。在她的學術研究中，主要涉及了國際貿易對工人和就業(yè)的影響，以及造成失業(yè)的驅動因素。

(布雷納德對美國對外援助改革運動最重要的貢獻之一是編制了一張圖表，對美國對外援助系統(tǒng)中普遍存在的不協調的計劃和重疊的權力進行了編目)

知名經濟學教授David Cutler曾贊揚布雷納德將現實世界的擔憂作為她研究工作的重點。Cutler表示，“萊爾在考慮就業(yè)和好工作的結構性障礙方面，遠遠領先于她那個時代。她將經濟學知識和人類同情心結合在一起，來嘗試解決深奧難解的經濟問題?！?/p>

仕途之路

1997年開始，結束了斯隆管理學院教學工作的布雷納德，以民主黨人的身份正式踏上了仕途。

在克林頓政府中，布雷納德曾擔任副國家經濟顧問兼負責國際經濟問題的總統(tǒng)顧問助理，解決了亞洲金融危機、墨西哥金融危機以及中國在全球經濟中的地位等諸多問題。

在此期間，她還曾于溫哥華和馬尼拉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領導人會議期間擔任過白宮工作人員的協調員，負責總統(tǒng)對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為期三年的審核，并為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談判鋪平了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布雷納德是一位傳統(tǒng)的全球主義者。在當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談判過程中，布雷納德并不擔心中國加入國際貿易體系會對美國制造業(yè)或就業(yè)造成負面影響。相反，布雷納德認為外包是一個優(yōu)勢，可以帶來更便宜的消費品。

她在一次演講中曾表示，“加入世貿組織將推進中國的市場經濟改革、法治和經濟自由。這將使中國更深入地融入一個以規(guī)則為基礎的全球經濟體系，反過來也將有助于中國在和平與安全方面的利益?！?/p>

2009年，伴隨著民主黨籍總統(tǒng)奧巴馬的上臺，以及全球金融危機海嘯的肆虐，經濟學科班背景出身的布雷納德步入了其仕途生涯的巔峰——2009年3月23日，奧巴馬提名布雷納德擔任負責國際事務的美國財政部副部長。美國參議院于2010年4月批準了這項提名。

在2010年至2013年間，布雷納德管理著美國財政部下屬的國際事務辦公室，負責外匯政策以及與20國集團央行和財政部進行溝通協調等工作，以便遏制歐洲金融危機和著手實施根本性的金融改革。在此期間她還曾擔任G20美國金融代表和G7美國代表，并一度向歐洲施壓，要求其在主權債務危機期間采取更強有力的經濟救助計劃。

布雷納德于2013年11月最終離開了她在美國財政部的崗位。布雷納德離任后，美國財政部內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些人認為她過于冷漠，對他人的工作不夠支持，也有些人贊揚她性格耿直、思路清晰。不過，憑借在職期間的卓越貢獻，布雷納德還是獲得了以美國首任財長命名的亞力山大-漢密爾頓獎。

聯儲鴿聲

離開白宮的布雷納德并沒有因此離開華爾街的視線，反而開始在金融圈內變得更為“耀眼”——布雷納德于2014年1月被奧巴馬提名為美聯儲理事，并在當年6月以61票對31票獲得了參議院批準，就此開始了漫長的美聯儲理事生涯，同時還兼任美聯儲金融穩(wěn)定和支付、清算和結算小組委員會的主席。

時至今日，許多人在回憶布雷納德擔任美聯儲理事這長達逾七年時間的經歷時，對她的第一印象或許都是，這位金發(fā)褐眼的美聯儲“顏值擔當”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大鴿派”，鴿派程度甚至要超過現任主席鮑威爾和前任主席耶倫。

不過，這一對布雷納德直接標注好“鷹鴿陣營”的標簽，其實倒也并不算偏頗。在布雷納德的美聯儲生涯中，有幾項經歷和紀錄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

首先便是布雷納德在擔任理事的七年間，從未在貨幣政策會議上對利率決定投下過反對票，更傾向于美聯儲走溫和路線，這一立場和其兩任“頂頭上司”耶倫和鮑威爾的整體立場極為契合。

2015年10月，當時任美聯儲主席的耶倫試圖推動將利率從接近零的水平上調前，立場鴿派的布雷納德盡管曾在公開場合的講話中透露過質疑，并一度強調了全球經濟增長放緩和通脹放緩的風險，不過最終在當次會議上還是決定投票支持加息。

2020年8月，現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當年的杰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上宣布了重要的政策框架修訂，布雷納德便是其中一個重要的貢獻者。該框架將通脹制度轉換為靈活的平均通脹目標制，放棄了美聯儲在就業(yè)市場收緊時加息以防止通脹的傳統(tǒng)做法。

而有意思的是，與其從未反對過美聯儲貨幣政策決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布雷納德在金融監(jiān)管方面卻是一個從未動搖、不愿妥協的強硬派。

根據美聯儲理事對提議版本及最終版本監(jiān)管措施的表決記錄，自2018年以來，布雷納德有23次在理事會決議上投下了反對票，還有四次棄權，反對次數遠高于所有其他成員。布雷納德給出的理由主要是為了反對放松2008年金融危機后實施的銀行業(yè)監(jiān)管規(guī)定。布雷納德還支持對2008年危機后開發(fā)的一種名為反周期資本緩沖的新監(jiān)管工具進行調整，并在2019年反對美聯儲不啟動該措施的決定。

在其他的政策領域，布雷納德立場比較鮮明并和鮑威爾存在不同的地方，主要在于氣候變化和央行數字貨幣方面。布雷納德一直是數字美元的堅定倡導者，盡管其他一些官員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氣候變化也是布雷納德特別感興趣的一個領域。近期她曾發(fā)表了一個關于“氣候情景分析”的演講，呼吁各機構開始規(guī)劃它們可能面臨的與氣候有關的金融風險，她還討論了對銀行進行氣候風險壓力測試的可能性。

邁向鐵王座

在美國現任總統(tǒng)拜登于去年擊敗特朗普贏得總統(tǒng)寶座后，民主黨的又一次入住白宮，似乎也正令布雷納德的仕途愈發(fā)有望更進一步。

事實上，很多人現在也許還記得，在去年拜登剛剛贏得美國大選時，擅長處理國際金融問題的布雷納德曾被視為美國財長的熱門人選之一。不過遺憾的是，拜登最終還是在去年感恩節(jié)前夕選擇了她昔日的頂頭上司——前美聯儲主席耶倫。

當時，布雷納德作為財長熱門人選的一些優(yōu)勢，就被許多民主黨人津津樂道：她有著領導財政部工作的經驗，未在華爾街擔任過要職，對許多左翼民主黨來說，這樣履歷“清白”的高級女性官員簡直是完美人選。

而如今，時隔將近一年，對于布雷納德而言又一個關鍵的人生十字路口又將在感恩節(jié)前來臨——拜登對于下任美聯儲主席的人選，幾乎就將在她和鮑威爾中間“二選一”。盡管去年在最后時刻輸給了耶倫，但眼下布雷納德卻有望繼承耶倫的衣缽，成為第二個登上“鐵王座”的聯儲“女皇”。

(當初伴隨著權力的游戲的熱播，耶倫登上“鐵王座”的P圖曾風靡一時)

據美國當地媒體的最新報道，拜登預計最快將在本周就做出決定，是將選擇讓現任主席鮑威爾連任，還是提名布雷納德為新任美聯儲主席，拜登已于11月4日分別會晤了兩位候選人。

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表示，拜登與每位候選人都安排了一個小時，不過與布雷納德的會面稍微超過了規(guī)定的時間。另一位知情人士則稱，拜登與布雷納德的會面比預期的要好。

在往年這個時候，美聯儲主席人選大多已定。比如，現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于2017年11月2日被特朗普提名，而前美聯儲主席耶倫于2013年10月9日被時任總統(tǒng)奧巴馬提名，伯南克于2005年10月25日被小布什提名，并于2009年8月25日被提名連任。無論拜登提名誰，都將首先接受參議院銀行委員會的審查，然后在參議院全體會議上接受投票，屆時被提名者將需要獲得簡單多數票。

孰能問鼎猶未可知

根據在線博彩網站PredictIt的數據，截至上周四，鮑威爾獲得參議院批準連任美聯儲主席的可能性為74%，而布雷納德獲得提名的可能性則為26%。盡管從賠率看，鮑威爾依然有著巨大的優(yōu)勢，但連任提名遲遲未能揭曉，本身便意味著這背后存在著巨大的變數。

不少業(yè)內人士指出，相比于鮑威爾，布雷納德眼下主要存在著以下幾點優(yōu)勢：

①唯一的民主黨人

布雷納德目前是美聯儲內部唯一的民主黨籍理事。布雷納德職業(yè)生涯中的歷次升遷，幾乎都是在民主黨執(zhí)政的時期發(fā)生。同時，布雷納德自身也可謂是堅定的民主黨人，更容易獲得拜登政府的信任。在2016年，布雷納德作為在任美聯儲理事，依然不避嫌地向希拉里陣營捐了2700美元，達到個人政治捐款金額的上限。

②經濟學科班出身

擁有經濟學博士學位的布雷納德，在經濟學研究領域便享有盛名。而相比之下，鮑威爾作為40年來首位沒有經濟學位的美聯儲主席，自特朗普時期獲得提名伊始就曾受到過質疑。鮑威爾1975年從普林斯頓大學畢業(yè)，獲得政治學學士學位，并在4年后從喬治城大學獲得法律學位，隨后長期在紐約從事法律和投行方面的工作。

③“加分項”金融監(jiān)管

正如上文提到過的，在美聯儲內部，布雷納德已成為要求對金融業(yè)實施更嚴格監(jiān)管的最強硬人物。自2014年加入美聯儲以來，她一直帶頭呼吁加強對華爾街的監(jiān)管，反對在金融危機后放松監(jiān)管的政策。在今年8月接受采訪時，馬薩諸塞州民主黨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曾贊揚了布雷納德“強烈而有力的反對意見”，并表示布雷納德“很好地說明了為什么美聯儲的工作就是當好警察?！蔽謧惔饲耙恢狈磳︴U威爾連任，稱他是“危險人物”。

④女性身份

種族、性別問題目前已愈發(fā)成為美國輿論場的聚焦點，因而身為女性的布雷納德若能繼耶倫后成為第二位美聯儲女主席，也將更好地體現民主黨的包容性。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家Simon Johnson表示，“與其他任何可能的美聯儲主席候選人相比，布雷納德與民主黨和政府的立場更為一致。不僅如此，她非常符合條件?！?/p>

當然，布雷納德的上述優(yōu)勢固然存在，但是否就足以打動拜登作出對美聯儲“換帥”的決定，目前仍是未知之數。近幾個月來，鮑威爾連任路上最大的阻力無疑是美聯儲今秋爆出的交易丑聞。然而，如果要以這一問題深究鮑威爾，那么布雷納德或許也難辭其咎。擔任參議院銀行委員會的共和黨領袖的Pat Toomey指出，布雷納德在理事會中擔任監(jiān)督區(qū)域銀行的委員會主席，如果她被提名，那么也會面臨與交易丑聞有關的審查。

此外，關于美聯儲主席提名的工作目前已經拖延得過久，考慮到眼下美國參議院內民主黨與共和黨各占50席的“均衡”局面，稍有變數就可能拖延日久。而如果民主黨突然舍棄鮑威爾扶持一位民主黨人上臺，也很可能招致共和黨人的集體反對。

在許多美國政經領域的人士看來，眼下拜登最有可能的做法依然是提名鮑威爾連任，同時在目前和即將空缺的多個副主席和理事人選中，安插更多的“自己人”。而布雷納德如果未能當選美聯儲主席，則有極大概率將占據美聯儲副主席抑或負責金融監(jiān)管的副主席要職。

無論如何，布雷納德這位目前在美聯儲內部資歷第二老的理事，很可能將在拜登任內真正邁入美聯儲的核心權利層。

在華爾街，人們經常喜歡把增長進入佳境而通脹威脅尚未來臨的經濟狀況稱之為“金發(fā)女孩經濟”(Goldilocks Economy)，這是潮起潮落的經濟周期中最為美妙的階段——既沒有過度的通貨膨脹，也沒有大量的失業(yè)。然而現如今，疫情后的美國距離“金發(fā)女孩經濟”似乎已愈發(fā)遙遠：“破6”的高通脹、就業(yè)市場消失的400萬勞動力大軍、明顯放緩的GDP增速，這一切都令美國總統(tǒng)拜登深感焦頭爛額。

而有著一頭標志性金發(fā)的布雷納德，又是否能給背后為她造勢的美國民主黨人帶來夢寐以求的“金發(fā)女孩經濟”呢？不妨讓我們拭目以待。

關鍵詞： 全方位揭秘：有望登上美聯儲之巔的布雷納德